戴明月本也停下了,后来却说:“等会儿回家刷了牙再一块儿吃吧。”
他快步从包子铺前走开,龚小亮没好再喊他,他跟上戴明月的步伐后,戴明月问他:“你想吃什么?冰箱里还有什么?还是我们过会儿先去超市?”
龚小亮点了根烟,他们走到了临街那间便民超市门口了,超市已经开门,龚小亮往里看了眼,戴明月跟着道:“这周的双色球买了吗?开奖是后天吧?”
龚小亮看着他,戴明月指着店里卖彩票的柜台:“不买?”
龚小亮往他身后一指,一个年轻男人提着两只热气腾腾的蛋饼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他们跟前,横在龚小亮和戴明月中间就道:“龚小亮!我早听说了!你小子别缠着人戴老师了!你说你这人脸皮咋这么厚?你做人有没有点羞耻心?”
他一撇头,关照戴明月:“戴老师!你先走!”他又看龚小亮,朝地上啐了一口,朝店里喊了声,“红妹!”
在薯片货架前补货的年轻女孩儿跑了过来,那年轻男人把蛋饼递给了女孩儿,道:“打110!”
龚小亮没吭声,默默地又抽了两口烟,戴明月拍拍那年轻人,声音温和地说:“同学……我……”
“戴老师!您什么都不用说!您以前虽然没教过我,但是您的事儿我都知道!龚小亮这小子,那天来我店里让我见着了,我就觉得他……”
“行了,你别多管闲事。”戴明月的脸一下就拉长了,口吻也很不耐烦,那年轻人一怔,回头看他,更傻眼了,戴明月一把推开了他,“他没缠着我,我们好好儿地聊天,你突然冒出来闹这一出,害得我把话说到哪儿都给忘了,走走走。”
他抓过龚小亮,拉着他就走了。
龚小亮现在只想笑,他便笑了出来。
“你还笑?”戴明月生气地说,“我是真把我们说到哪儿给忘了!”
“双色球。”
“彩票也没买成!”
龚小亮哈哈大笑,戴明月更生气了:“你说现在上哪儿去找买彩票的地方?”
“你别着急。”龚小亮安慰他,“没看出来你是个急x_i,ng子。”
戴明月一眨眼睛,甩开了他的手,把手c-h-a进口袋里,低着头忿忿不平:“你没看出来的事多了去了。”
龚小亮抬头看了圈,他能看到火车站钟楼顶上迎风招展的国旗了,他问戴明月:“要去铁轨边看看吗?”他说,“你去过吗?”
戴明月摇了摇头:“我小时候很少出门。”
他说:“我怕错过我爸我妈回家。”
龚小亮把他拉到自己边上,说:“走这里。”
他们绕过第一煤矿的职工宿舍区,滑下一片小坡,来到了铁道旁。
铁轨两边还能看到未融化的积雪,积雪边上就是荒草丛了,铁轨生锈了,枕木腐烂了,地上的砾石染上了这些锈色,腐意,有的发白有的发黄,齐胸高的荒草向一边歪着脑袋,走在草丛间不时能闻到阵阵尿s_ao味。荒草外就是斜斜的矮坡,一面坡外是马路,另一面外是灰色的居民楼,马路和居民楼之外是紫粉色的天空。
“你知道牡丹为什么叫牡丹吗?”戴明月折下一根枯草,在手里胡乱挥舞着,“这里也不盛产牡丹花,这里的花很少。”
“其实原本叫墓石,墓地的墓,石写出来是石头的石,古时候,这里好像和墓地有关系,我也不太记得了。”戴明月说,“我真的喜欢这里。”
龚小亮点了点头。戴明月又道:“喜欢,就是说不出理由的才叫喜欢,对吧?”
“那能说出理由的呢?”
“算偏爱。”
龚小亮笑了,一道黑影从两人腿旁闪过,往铁轨的方向窜去,像是只黑猫。龚小亮往铁轨上一看,确实是只黑猫,它此刻停在了铁轨中央,正抬起一条前腿,机敏地看着他。戴明月喊了声:“不能在铁轨上,会有火车过来!”
他小跑着过去,那黑猫还维持着那个姿势,眼睛一眨也不眨,戴明月走到铁轨边了,他弯下腰,嘴里发出嘬嘬的声音,朝黑猫张开了手臂。那猫竟一点也不怕生,一步步地朝戴明月走了过去,它脖子上还套着个项圈,它走动时,一枚圆形地挂坠在那黑而光亮的毛发间若隐若现。
黑猫跳进了戴明月的怀抱,戴明月站起来,转身兴奋地和龚小亮挥手:“看!它有名字!”
龚小亮过去,翻起那挂坠一看:“小黑。”
黑猫叫了声,约莫是为了回应这声呼唤。戴明月也喊他:“小黑!”
黑猫又叫了一声。戴明月开心坏了,拉开了大衣,把小黑拢在怀里,小黑就睁着眼睛看他,用鼻尖顶他的手,戴明月挠它的下巴,小黑惬意地眯上了眼睛。戴明月笑着看龚小亮,抬抬眉毛,扬扬嘴角,不无得意。龚小亮揉了揉小黑的脑袋。
忽然,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由远方朝他们逼近了过来。
龚小亮第一反应便是:“火车!”
他立即往火车站的方向望去,他看不到那面国旗了,一大蓬灰烟铺满了他的视线。他被熏得想流眼泪。大地在震动。
是火车,真的是火车,这个时候,竟然还有火车要从牡丹出发,它会去哪里?它能去哪里?
龚小亮的心一紧,他的手上也一紧,他低头一看,是戴明月握住了他的手。龚小亮拍了拍他,揽住了他的肩,他吻了吻戴明月的头发。
他又完全放松了,从心到身体,他感觉自己轻得好像能飘起来。
他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