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你竟信了?”鹤厌初只觉荒谬无比,看着眼前熟悉的父亲竟也觉出几分陌生来。“将来之事,他如何知道?”
白袍人说道:“我也不信他竟然有这等窥天之术,便将这疑问说了出来。那前辈高人不言不语,只轻轻挥手在我额头上一点。我,我便看到了……”
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,“我看到了将来会发生的情景,仙魔不分,凡间动荡,白骨露野,流血飘橹。简直是另一个千年之前的梦生之劫。”
鹤倦归的拳头攥紧,脸上露出苦痛和嘲讽的神色来。“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年来,一直不许我练琴的原因?你若是要斩草除根,便直接将我杀死了便是,干干净净,也不用担心我以后变成那为祸一方的大魔头,给修真界招来大难了!真是可笑。你不信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儿子,却相信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的随口一句话。”
“那是我的救命恩人,你休要胡说!”白袍人一怒,转而又颓然下来。“我不该和你生气的,你又知道些什么呢?我第二天依言去千方界城去寻找,果然寻到了你妈妈。我一年前下山时与她在露水河边偶遇,情投意合,后来师门有急命,无奈我只能离开,之后去寻再也没有找到她。却未想到她竟有了身孕……”
鹤倦归怆然一笑,抱着那架黑沉的长琴站起身来。
“这琴是妈妈留下的,我不能不弹琴,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会为祸修真界。今日我便在此以道心立下誓言,若是摇商峰还在一天,我的修为便只能到金丹,再不能更进一步。若是违背誓言,便教我堕入魔渊,道骨尽碎,只与龌龊魔物为伍,永生不得大道。”
心魔誓立,一道紫雷自晴空而落,轰然炸响。
“归儿你又是何苦?”白袍人苦笑,“我从未想过…想过让你这样。”
“我走了,姐姐。妈妈的尸体,你便安葬在后山的柳树林下吧。”鹤倦归此时反而冷静下来,面上不见悲切,只余木然。
“我虽是明乌山的弟子,但是此生与你再无瓜葛。”他冷冷对那白袍人说道。
陆清匪浑身一凛,从这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觉出一股子冷冽的杀气来,就宛如那天晚上长醉水牢中毫不留情捏碎他心脏的那个鹤倦归一样。
一阵紫色的烟雾升起,陆清匪微微一动,五感渐渐回到身上。
今晚的溯梦结束了。
他睁开眼睛,那水葱般的少年倔强的面容再次和眼前的人重合。陆清匪盯着还在沉睡着的鹤倦归看了一会,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胸口。嘴唇还没有离开,后脑勺就被人摁住,还带着些嘶哑的声音并着胸膛的震动从上面传来,“你做什么?”
陆清匪伸舌一舔,眉梢眼角都是狡黠之意。
“就…疼疼你。”
按住他后脑勺的那只手力气猛得加大,陆清匪侧过脸躲开,靠在他胸口闷闷地笑。
“这么凶啊?是长大了才这么凶的呢,还是从小就这么凶……”他不说了,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唇舌黏腻的水声中。
鹤倦归忍了一会,终于忍不下去,将人按在床上厮磨上了他的唇,两人亲了一会,免不了擦枪走火,又是一番云雨,云收雨霁,二人情意浓浓,陆清匪仰面躺在鹤倦归的腿上问他,“怎得这些日子来不见你弹琴。”
鹤倦归的眸子沉下去,“怎么,你想听?”
陆清匪翻了个身,脚踝上铃铛叮铃作响,长发散乱垂落下来,落到他的腿弯。
他柔声媚语。“我听得有人说得‘鸾琴无心弹,相思此情寄。’这些年来我宛如死人一样不醒,你是不是也时常对我弹琴,悲切断肠,珠泪横波?”
“不曾。”鹤倦归说道。
“你看,你也会骗人。”
陆清匪凑上去搂住脖子亲他的眼睛,软软的舌尖撩过他纤长如霜雪的眼睫,宛如含住了一片晶莹的雪花。
“你的眼睛真好看,哭起来的时候说不准会更好看。你哭过吗?我好似还从来没有见你哭过。”
鹤倦归挺直腰背,轻轻眨了眨眼睛,任由他亲着,只伸手揽住了他的腰。
“说啊,这三百年里,你有没有为我哭过?”
红润的舌尖滑进了眼窝,隔着一层薄薄的薄膜□□上了那里面如他主人一般冰冷的眼球。
鹤倦归身子一抖,眼中忍不住流下一滴泪来,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。
他的身子当然是冷的,这三百年来,他的心和身子都从未热过。可是他怀里的人却是热的,热得他整个人都要化掉,却仍不肯放开。
陆清匪将那滴泪舔去,面上显出几分得意来。
“看,你也是会哭的。你这滴泪,是为我流的。你以后也只能为我哭,不准为别的人伤心,你从此往后的眼泪,都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鹤倦归抵住他的额头,眨了眨眼,泪水不住地一滴滴流到他脸上,将他的面颊濡s-hi了一片,只轻声说:
“好。”
“真可怜。”陆清匪拍了拍他的脸,笑了起来,“乖,对我好一点。你这么好看的人,我怎么舍得让你哭?”
等到鹤倦归走了,系统这才啧了一声。
“你刚刚那句话真渣。”
“你这句话说得没道理。”陆清匪将那棵换了新的紫琉璃水净花盆的绿色小苗抱在面前,逗弄着它的叶子。“明明是他把我囚禁在这里,我才是那只可怜的金丝雀。”
他抱着花盆咬了一个鲜红的果子,躺回床上。“我总觉着这事情不像我原本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