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佛爷。”江严起身说。接着他又看到张启山身后的念稚,低声叫道:“念,念稚。”
念稚把头一低,她实在拿不准自己是该叫爹还是叫父亲。她抓住张启山的衣服,躲在他身后,探出头看了一眼,又马上躲回去。
江严就算平日里再不喜欢念稚,她也是自己养了多年的亲生骨肉,看到念稚这般,他忍不住抖着手指,指着张启山的方向,问道:“这,这是怎么了。念稚,不认得爹了,为何要躲着我?”
张启山坐下来说道:“江老爷莫要着急,念稚她……撞坏了头,什么事都不记得了。”江严听后捂着脸,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,一连叹了几声,说:“既然小女已经撞坏了头,那就不在府上劳烦佛爷了,我今日便把她接回府中。”
“我知道江老爷您爱女心切,但眼下念稚除了我和日常照料她的人,谁都不认得。回到江府,定是怕得很,不如先留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。”
张启山不知江严对念稚的情况究竟有多少了解,眼下只是一步步地试探他,而江严面对着自己女儿失忆这事,也难辨真假。
念稚站在张启山身后,发出两声抽泣,张启山回头看着她,温柔地说:“怎么不去坐着,这样站着不觉得累吗?”江严见张启山待念稚如此之好,更加确定了外面的传言有八分可信,便说道:“小女无德无才,不知怎的让佛爷如此挂心。”
他们一早便商量好了此事,张启山按着原先想好的,回答道:“原是那日撞上了念稚,我担心她受伤,便拉回府中请郎中来看。后来机缘巧合,念稚救下了我的命,我当真是感激不尽,便留她在府中好好招待。江老爷不必担心,念稚已无大碍,只不过现下她对我府中比较熟悉,我想既然事情因我而起,留她在这,也算是我对您和她的交代。”
江严见自己怎么说都无用,只得使出自己最后一招,笑着说:“佛爷肯留念稚在府上实在我和她之幸,不过现下我不得不将她接回去,因她从前便与人订了婚约,我委实不好再推脱了。”
这可算是一招制敌,连张启山都哑口无言了。江严得意地看着张启山,心想,要么你让她毁约娶了她,要么便是今生再不能见她。
念稚突然想到昨晚张启山和她讲过的话,他说:“我恐怕今生都不能给你名分。”没等他说完,念稚就打断他说:“我向来不在意什么名分不名分的,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便好。”张启山想,哪有女人会不在意名分的,便接着说:“是我太自私了,明知道不能给你名分却还是让你留在身边。不过,除了名分,我什么都可以给你。”念稚笑了,她知道张启山对自己的心意,但她的确别无他求。
“不知爹要将我许配何人?”
江严见念稚肯叫他一声爹,心里有些欢喜,说:“爹还能亏待了你吗,定会给你许个好人家。”念稚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拉拢自己,要知道这位江小姐从前在府中并不受待见,可见他说出这话,大概是来哄她的。所以说,江严实际上并未给自己指什么婚约,那他突然要接自己回府,不是要拿她来制衡张启山,就是要向她打听地图之事。
这些日子,张启山和狗五他们谈话都会尽量避开念稚,但她偶尔也会听到一些。这些听到的,加上自己猜到的,足以让她对现在的局势有了些了解。她虽早前和张启山商量过对付江家的对策,但他们都没料到江严会用婚约来逼迫他,念稚知道张启山现在左右为难。他既不能娶了念稚,也不舍得放她回到江家,为了张启山和黎民百姓,念稚只得做出决断。
“爹,那我回屋收拾收拾便和您回府去。”她知道张启山肯定不会同意,便挡在二人之间,对张启山使劲眨眼睛,说:“这段日子多谢佛爷照料。”说完随即转向江严,“我本不该拿人家东西的,但前几日佛爷给我买的藕荷色料子实在好看,我舍不得那料子,想带走了它。”
江严说:“这你还要问佛爷许不许。”念稚又转向张启山,问道:“佛爷,念稚可以带走它吗?”
“只要是你喜欢的,都可以带走。”念稚听后欢喜地问:“那小月我也可以带走吗?”
“恩,只要你喜欢便好。”
念稚听了这话,说了句爹爹等我,便立马转头回屋收拾去了。
小月见她跑回屋,问:“小姐,您怎么……”念稚不等她说完,道:“小月,你现在只需听我说。我知道你是佛爷派来看着我的人,也知道我出事那日你在角门前守了一夜,现下我和佛爷同心,所以我不疑你忠心。”她看小月似要张口说话,便握住她的手接着说:“我爹为日本人办事,想必这你也是知道的,但他并不是我身生父亲,此次回江家是为了佛爷一直以来苦苦追查之事。我知道你聪明伶俐,想带你回江家,你可愿意为了佛爷一起与我去趟这趟浑水?”
小月坚定地点点头,不似往日那个胆小懦弱的小丫头,念稚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她,这也算是个英勇果断之人。念稚拿起桌上的纸笔,对小月说道:“你快去我屋里收拾一下,佛爷赏的金银细软都要带上,这里我自己收拾就好。”小月旋即跑去做事,念稚也匆匆写了两行字,便锁上门来亲自收拾。
过不一会,念稚便带着小月和两个大包袱站在厅堂中。念稚对张启山告别,“住了这样久,突然要走了,还有些不舍呢。念稚以后若是想来看看佛爷,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