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启山闭着眼等在屋外,脸色已不能再差,眉头拧成了疙瘩,鼻翼微张,一口口喘着粗气。旁边的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,并不敢多说话,张启山实在等不及了,低声问道:“怎么样了?”
副官忙说:“佛爷您别急,军医才进去,郎中也去请了,西洋的大夫也去请了。”张启山恩了一声,复闭上眼等着里面的消息。他手上骨节处也都出了血,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,没有命人去处理。的确,这和张启山从前受过的伤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,此时他更担心的是屋里的念稚,那个方才说爱他的女人还能不能醒来。
军医双手沾着鲜血走出来,焦急地说:“佛爷,这个恐怕要等西洋的大夫过来动刀子才行。”张启山一巴掌拍在桌上,缓缓站起身,问道:“这么严重?”军医不敢隐瞒,说:“我现在是止住了血,但这个脑子里头……多少都还是要动刀子的。”
狗五站出来问道:“那可是要把脑子切开?”这句话像把刺刀扎进张启山的心里,把脑子切开,这要他怎么接受。他想到念稚一头乌黑的秀发,还有头上那朵不显眼的小黄花,没想到这竟要比自己负伤还痛,他狠下心,勉强吐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好,他只能说好,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让躺在屋里的女人醒来,他还不确定她说的那句话是真是假,他要亲自问问她,你是真的爱我吗?或许他还会骂她,骂她撇下这么一句话就想要撒手人寰。张启山在心里头不断想着方才念稚穿得那身素净的旗袍,还是水滴领口的呢,领口中露出的一小块缎子似的肌肤,叫人瞥一眼就挪不开视线。
“佛爷,那西洋大夫擅于做这种手术,您不用担心,江小姐一定会没事的。”解九此前在日本留过学,见识过西洋的大夫动手术,虽然过程看起来吓人,但真的能救人性命。张启山点点头,这他是知道的,他不过是担心念稚,她脚磨破了皮都叫他心疼,更何况是在头上开个口子。
不大会儿功夫,西洋大夫终于和他的助手提着大箱子赶来了,只对屋外的几人点点头,便匆匆进了屋。
待手术做完已是第二天清晨,西洋大夫疲惫地走出来,表示手术做的很成功,众人皆松了口气,狗五听后便是直接伏在桌子上睡着了。副官看着佛爷熬了一个晚上,实在不忍,说:“佛爷,眼下江小姐的手术很成功,只等着醒来便是了,您回去歇歇吧。”副官怕他不肯,又说:“您若是不歇下的话,只怕五爷和九爷都不好回去休息啊。”
张启山看着已经呼呼大睡的狗五,心里有些过意不去,把二人送走后,张启山转身对副官说:“你也累了,回去歇着吧,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做,吩咐人看着江小姐,她一醒来就过来叫我。”
副官应下来,不过想到佛爷的屋子现在是住不了,便说道:“佛爷,我叫人给您收拾出一间屋子吧。”张启山摆摆手,说:“不用,我在她的屋子里眯上一会就好。”副官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,他还想说什么,但张启山直接走了出去,他也就没好说出来。其实念稚现下是挪不得的,可能要在张启山房中待上那么一个月,总不能让佛爷每日都挤在一个女子的小床上吧。于是副官还是吩咐下去,打扫出一间屋子,以备不时之需。
张启山走出角门,才看到在念稚身边伺候的小月在角门边蹲着,被冻得瑟瑟发抖。他走过去,小月看到地上的一双皮鞋,抬起头,满脸的泪痕,嘴唇有些发青。她抖着声音问:“佛,佛爷,小姐醒了吗?我,我听说……”张启山看着她的可怜模样,直接说道:“她还没醒,不过也快了,你快回房歇着吧,不然等她醒了可有你累的。”
小月听到张启山如此说,心里甚是激动,一面掉眼泪,一面拼命点着头。张启山也很乏了,便接着往念稚的住处走去。来到二楼,他伸出手去开门,这时他才看到门把手上的那只手还颇为吓人。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,但几乎整只手都被染成暗红色,他笑笑,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他知道念稚的抽屉里应该是有药水和棉花的,他可以拿来先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再睡。张启山走到梳妆台前,突然想起了昨晚念稚说的话,他拉开第一层抽屉,里面果然躺着一张纸。他小心地把纸拿出来,打开来看。这是一幅用铅笔画的肖像画,上面有一男一女两人,女人眉清目秀,年轻时应该长得不错。画上的男人眉眼有些熟悉,像是在哪里见过。
张启山把纸又叠了几折,放在口袋里。他找到抽屉里的药水,处理好自己的手便躺上床歇息。按说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晚,现下又乏得很,本该马上就睡着的。可他躺在念稚的床上,闻着被子上他熟悉的味道,感觉那张令他痴迷的脸又出现在身旁,让人难以入睡。
他闭上眼想着念稚,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着迷,蓦地他想起方才纸上的男人来。张启山拿出那张纸,重新打开,仔细瞧了瞧,这眉眼可不就是同念稚的有九分相似,再一看,那女人的耳朵上也挂着念稚曾经带过的玉珠子。不用照着真人就能画出来,说明念稚此前同他们必是相当亲近的关系,看这二人的年岁,莫不是念稚的父母亲。
张启山摸摸口袋,立即走出去叫人,“去把厅堂桌上的那对玉珠子拿过来。”来人听后跑下楼去。张启山又觉得不放心,手里拿着那幅画噔噔噔走下楼,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念稚时,自己便注意到那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