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肯定再回不到以前。
“1999年8月13日清晨,我被牵涉进一宗绑架案。上午十点,我拨过一通报警电话,立案编号是辽9908131032。不过2003年,这宗绑架案被销掉了。我不知道公安系统里还能不能查到。”
“所以说,这次绑架是你的发病诱因,并且有人刻意把它从你的历史中抹去了。”张思达复述道,“能不能试着回忆一下,事故过程中,发生了什么?”
“那天早上,我去少年宫上课……路上,被人塞进后备箱……然后过了一会儿,在辽宁省千家镇附近,我被塞进编织袋扔进海里……我在沿海公路边上醒过来,等了一会儿,有过路的汽车,我借了部电话拨110报警。”这段话林溯磕磕巴巴说了很久,她背得很熟,真假难辨的谎言,最容易让人信服,也最难启齿。
“后来这案子破了么?”张思达问。
“没有,到零三年销案时。”林溯说。
“绑匪,为什么绑架你?”张思达问。
“为什么绑架我?公安局几年都破不了的悬案,你让我凭空推测?还是你认为我得了斯得哥尔摩综合症有意隐瞒真相?你有行医执照吗?你有职业道德吗?”林溯知道自己是时候爆发了,在这个问题上,无论是出自本心,还是林素给的背书,都是一样的。“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呢?因为有人急于把我踢走,有人想让我永远留下。人心这么复杂,你让我怎么揣摩?”
林溯满是锋芒的目光略过张思达,直刺向刘大队长的眉下。
刘未生是从刀山火海走过来的,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,可还是被林溯看得头皮发麻老脸一红,好像他真的是为了某些阴诡心思陷害忠良一般。
“林溯同志,别激动。”张思达调整策略,继续问,“那么是谁,为什么要销案?”
“2003年我11岁,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。销案并托关系把这件事从我的档案中摘出去的,是我母亲。你们想追责,可以去找她,她住北京市石景山区八宝山烈士公墓,随找随在。”林溯以一种自虐般的洒脱说出这番话。
“能不能说说,你跟你父母的关系怎样?”张思达继续问。
“跟我父母的关系?”林溯诧异,这是不该出现的问题,除非,在座的人没看过她的背景调查。“你们不会没见过我的背景调查吧?王部长不给?的确,他是少数盼着我回去的人,所以不愿意把我的人事关系和档案放出来。你没看我的档案,就这么乱问问题?你有脑子吗?你的问题谁写的啊?还是你们所有人一起?”林溯咄咄逼人,话聊到这个份上,她已经不怕得罪人,更何况她是有资格气愤的。
“林溯同志,请注意你的态度。”刘大队长沉声说。
林溯觉着自己的戏有点过,胸闷气短的,越发难受了。标准坐姿坚持不住,她干脆用手肘杵上小方桌,揉着太阳穴,像背书一般麻木地说道:“我父亲是原北海舰队的海兵,九七年执行任务时,失踪了。我母亲是三零一医院的医生,零三年非典,牺牲在小汤山医院。”
这是个悲伤的故事。林溯听见对面七个人不同节奏的吸气声,知道信任这东西,常常会跟着同情和怜悯一并发作。
“林少校,你如何看待你父母的牺牲?”刘大队长的川字纹明显,音调低沉,却铿锵有力。
林溯抱紧双臂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然后盯着地面,目光略显悲凉,说:“我记忆里,没有父亲的样子。五岁前,我不记得见过他,唯一的一面,是他的葬礼,还没有遗体。我母亲是三零一医院胸外科最好的医生,平均每天两台手术,每台十小时,她甚至不用吃饭不用睡觉,曾经创下连上四台四级手术的记录,别人叫她‘手术刀狂魔’。他们是烈士,是英雄。他们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,并为之付出了一切。不过我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或者自豪么?”她摇摇头,语气凉薄,说,“他们是祖国和人民的英雄,不是我的英雄。我认为这世上最可怕的事,就是为人父母甚至不需要通过资格考试。”
“你恨他们?”刘大队长得出结论。
林溯语气淡淡的,说,“小时候会的。我以为父亲,本该是我一个人的英雄,可惜他竟然不愿意花费一分一秒的时间陪伴我成长。医院里追求我母亲的人那么多,我恨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只活在照片里的人。后来,我长大了……”
林溯觉到眼眶酸涩,她顿了顿,将情绪冷却下来,说:“我这一生最亲最爱的人,也成了一名军人。我试图劝他留在军区,天南地北兰州广州南京北京都可以,只要能留在军区,我就回国找他。但他不听我的,执意要去一线,结果一去不返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……”
林溯停下来,深深吸气,深深呼气,忽然勾起嘴角,说:“我恨他,可我只有他。可笑我竟是从那时开始,理解了我的母亲,原谅了我的父亲。”
长久的静默,林溯坐在落日的余晖中,沉浸在回忆里,仿佛这偌大的会议室,是她组装记忆的盒子,再没有旁人的位置。
“林少校,”张思达轻轻唤她,“你们,是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
履历调查、家庭背景调查、情感关系调查,最后一关,林溯背得纯属,只待通关升级。“我们很早就认识了。99年8月,我被绑架那个早上,我妈在手术室里给他父亲切肿瘤。他叫方城,原北海舰队海兵。你们可以去查,能查到他现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