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说?”
“和您站在对立面的,无非就是一个薛家罢了。这很好猜。君然虽然笨,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齐文洲撇了撇嘴角,“你倒是忍得住气。”
“若是恨之入骨的仇人有了可以拿捏住的把柄,别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了,偏偏你还这般沉得住气,在朕面前一个字都没提过。”他蓦地又叹了一口气,“可惜的是,朕现在根本就拿捏不住他。”
“那些证据,都太容易让他辩解。随手推脱在别的世家身上,便可孑然一身。就如同你们赵家一般。”
是实话,又好像不是实话的样子。
齐文洲已经将语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,他现在也算是焦头烂额,可还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这样的焦灼。
但是,他是不是将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呢?
“皇上,君然不才,但还是听过这样一句话的,‘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’”君然换了一只手,用左手轻捶着齐文洲的另一侧腰间,“当年赵家死在薛家的一句话上,那么今日的薛家为什么就偏偏要那些可有可无的证据来证明呢?”
“成王败寇,死的便死了,史册上永远只会记载着一个胜利者的名字。”
话音一落,原本还闭目养神,嘴角衔笑的齐文洲突然睁开了眼,笑意也转瞬消失。
是了,他是皇帝,想要让一个不听话的臣子去死又有什么不可的呢?合不合理、舆论不舆论的,哪怕流传千载,可他永远稳坐江山……
“朕乏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诺。”
君然躬身退出的一瞬间,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想的太多,也是皇帝的通病。
不过他可没那么好心,只要薛家是被齐文洲用这样直白的手段弄垮的,史册上怎么可能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?到时候朝堂上对齐文洲的diss,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,就足够让齐文洲喝一壶的,但是在众人的监督之下,就必须要对薛氏女薛荔薛太后负责到底。
面子必须给,哪怕是那声“母后”再不情愿,也得心甘情愿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……
自己这个双面间谍当的,可真是深藏功与名。
君然出了大殿,轻轻甩了甩头,是时候回去看看那群孩子的训练成果了。
那些招来的孩子皆是在他们内务府里住着,学的东西除了规矩以外,君然将那些好苗子挑出来都是单独和他们讲课的,包括让他们记住各个宫里主子贵人的各类习惯。
手里的人得学会利用,这样才能将力量归于一处。他们这些身份的人,要想过上好日子,不都是得靠自己经营吗?
他正巧走到内务府门口,遇上浩浩荡荡一行人,前头走路轻缓又带着无限庄重美好的女子,赫然就是薛荔。
她饶有兴致的站在门口,看着一群孩子拿着书本在那摇头晃脑的读书,一直上挑的唇角,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真诚微笑。
后面人约莫是得了命令,只安静的站在她身后,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。
君然上前两步朗声道:“奴婢参见太后,太后金安。”
里头朗朗念书声戛然而止,几个胆大的孩子直接朝着薛荔这望过来,有些呆愣在原地,还有些机灵的已经跪在了地上,口中还参差不齐的喊着“奴婢,金安”之类的。
薛荔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君然。
没有管里头那些姿态各异的孩子,径直朝着君然走了过来。
“这群孩子里,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得用。”拿君然和这群孩子比,你这不是废话么。
君然心里os,面上却还是那样的笑,仿佛那夜的额头亲吻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,相处倒也颇为自然。
“太后谬赞了。都说是孩子了,那必定需要好生□□着,方能上得了台面。否则岂不是一直都如同君然这般原地踏步了?”
“你可别谦虚,这般能说会道的嘴,也怪道皇上器重你。”
也算得上是另类的寒暄,君然面对这样的薛荔,相处倒是落落大方,甚至还邀请了薛荔一道去看看那些孩子们。
可惜薛荔来这,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,既然正主都到了,何必又去别扭着看那群傻乎乎的孩子呢?
“若是你此时有空,倒不如陪着哀家走走。你走后啊,这慈宁宫就没什么人能懂哀家心思了。”也不知是开玩笑,还是说真的,薛荔瞥眼见身后一群内侍,又心烦似的扭过了头。
一群人诚惶诚恐的站在原地,倒也没有人没出息的跪下。
君然自然接过了薛荔的手,搭在自己的手腕子上,躬身向前,让薛荔走路自在舒服些。
“薛家不日就要覆灭,你可准备好后路了?”薛荔轻声道,似是在和君然闲话家常般的说了句。
“您还是多忧扰着自个儿的处境吧。太后莫不是真想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?”
他回了这么一句。虽然已经将后路给薛荔铺好了,但难免齐文洲不进套路,倒不如从薛荔这个根源处下手,让她自己小心,才能小心驶得万年船。
一人一句话,说完了,便没有再开口了。
薛荔担心君然,君然又担心薛荔。
好像身份并没有划上等号的两人,在某一时刻同时打开了某个开关,想的念的,仅仅是对方而已。
可惜,并不是如何美好的时间,更不是如何美好的身份。
她还是身份家世显赫的太后,他是地位卑微低贱的内侍。终其一生,也只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