眸紧紧盯着颜承衣,视线如冰似霜,他的模样占满了她的瞳孔,模糊而诡谲,却也存在感昭昭。
“只准看着我。”他很开心,笑着命令道。
姜随云张嘴,狠狠咬住颜承衣的手指,齿痕深可见骨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。
颜承衣微笑着钳住姜随云双颊,抽出手指,倾身用同样的力度咬住姜随云的唇,血腥味四溢,弥漫开去。
待退开,空气中只余下一个狠而恨的“滚”字。
他们激烈的争执,一次更胜过一次。
那点些微的相处情谊被很快磨得消失殆尽。
聂枣清晰看着颜承衣眼中的冷郁越来越深沉,沉痛和怨恨像是倒置进湖底的沉船,被海藻所缠绕,面上却仍是一派波澜不动的死寂。
矛盾的顶峰在一年后爆发,某个被雨水淹没的夜晚,颜承衣终于忍无可忍强占了姜随云。
事实上就连聂枣都奇怪他怎么能忍这么久。
置身事外,她像在看戏,而并非亲身经历,毫无代入感,虽然明知这就是她和颜承衣,也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对应。
就她而言,眼前的姜随云和她现在的性格差别甚大,不懂虚与委蛇,不懂曲线救国,甚至不懂稍微妥协,她浑身是刺,被逼迫成了另一个模样——天天想着如何杀死颜承衣,或者被颜承衣杀死。
实际上,聂枣每时每刻都在怀疑,颜承衣下个瞬息会不会无法忍受而干脆杀了姜随云。
不过……
聂枣可无可有地想,如果没有柴峥言,她当初是不是或许也会变成这副摸样?
可惜没有如果,她已经是聂枣了。
那之后,两个人的关系降至冰点,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暴力和血腥,有姜随云的,也有颜承衣的。
直到,大夫查出姜随云怀孕了。
颜承衣单方面求和,姜随云冷冷看着他:“我怎么可能给你生孩子,你傻了吗?”
“生下来,我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“包括放我走?”
“除了这个。”
“呵……”
戾气稍稍从颜承衣的眸底褪去些许,他不再出现,每日叫人如流水般送去各类药材佳肴,可侍从来报姜随云什么也没吃。
他不得不去跑去见姜随云,可她看起来宁可将自己耗死,根本撑不到十月怀胎结束,颜承衣,轻声道:“好,我答应你,你生下来我就放你走。”
姜随云抬头:“此话当真?”
“当然,不过我有个条件……”颜承衣淡淡道,“这期间我必须陪着你,药和饭菜你也必须吃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聂枣叹气。
颜承衣形影不离的照顾了姜随云数月,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将他的精神又拉了回来,不管这个孩子是怎样的环境下出生,至少他可以给他最好的。不止姜随云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经过他的手照顾的无微不至,颜承衣甚至还找了七八个婆子丫鬟侍候在身侧,此外他还耐不住将孩子直到入蒙学的规划都完整的做好了,布置好了房间,备好了足够孩子穿到头十岁的衣服……
做这些时,他完全温柔下来,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宽容谦和的颜承衣。
“先喝粥,还有晚上熬的汤……”
“怕你闷得慌,我叫了几个杂耍班过几日来,下个月还有蹴鞠比赛,你要去看吗?”
姜随云轻轻蹙眉,低声道:“你有完没完?”
颜承衣笑:“不想去就留在家,我陪你。”
姜随云有些别扭,但最终还是摇摇头:“不,我去。”
他一勺勺将燕窝粥喂给姜随云,看她慢慢吃下去,才神色温存地替她拭净嘴角,笑着道:“这也好,我特地为你造的马车也能派上用场了。”
天气转冷,替姜随云披上薄裘扶她到院子里休息,颜承衣取腰间的笛子轻吹。
这次响起的笛声轻快随性,似风中精灵在碧翠枝叶间活泼跳跃,悠扬婉转又灵动鲜活。
曲罢,他握住姜随云的手,音调无起无伏道:“你还恨我么?”
姜随云转脸看他,眼眸中闪过几许茫然,几许脆弱。
他忍不住抱住她,万般珍重似拥着稀世宝物。
颜承衣压根没打算遵守誓言,女子对自己的孩子一贯有天生的关怀母性,等生下来只怕姜随云就不想走了,当然,她也走不了了……
不过可惜的是,他满心欢喜没等来自己的孩子,先等来的是一柄枪。
姜随云也没指望过他会遵守誓言。
彼此都是在拖延时间罢了。
而如今,姜随云等到了。
蹴鞠场的贵宾席中。
柴峥言握枪,尖锐的枪头抵在颜承衣的颈侧,皱了皱眉转头问:“姜小姐……”似乎是在问要不要杀了他。
颜承衣静静坐在轮椅中,冰灰色的眸子只盯着姜随云。
“等等。”姜随云道。
颜承衣的眸子眨了一下。
姜随云突然笑起来,媚惑又纯真,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恶意,等颜承衣回过神,疼痛刹那袭来,血液迅速浸透衣衫,他低垂下头,腹部已经被深深地插.进了一柄匕首。
“谢谢你的照顾了。”她说。
乌黑眼瞳中满满是复仇的快意。
从未有和缓,从没有不恨,都是伪装。
他扭曲了自己,也扭曲了姜随云。
姜随云和柴峥言很快离开。
颜承衣倒在自己的轮椅中,血流一地,冰灰色的眸子放空到了极致,只余一片空濛。
唇瓣翕动,聂枣面前辨认,他说的是——
我到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