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暮看着他眼角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:“因为,要想让一个天才犯一些普通人会犯的错误,是很难的啊,堪称上帝的奇迹。”
陆之暮蹙眉看了许久,似懂非懂。
“那,您让我收拾了这里,没关系吗?”
eric摆摆手,陆之暮确切地看到他这次是真的笑了:“我想,他找到会让自己不断重复那些愚蠢错误的人了。如此幸运,又如此不幸。”
陆之暮捏着抹布,愣怔半晌,才反应过来,似乎刚刚他的眼神,是在说,她是让鹿禹稱不断犯错误那个人。
她吗?
房间积尘太久。陆之暮屏着呼吸粗略扫了一遍,又从洗手间打了水,从门口开始仔细擦拭着。
换了六盆水才大致擦出个模样来。
换了块干布,小心翼翼掸去书页上的灰尘,再一本本放去架上码好。
偶尔有灰尘落在鼻子上,痒痒的,陆之暮只好用手背去揉,到后来,干脆放弃形象了。
陆之暮想,18岁的鹿禹稱,18岁,他做了什么?为什么要找自己的录像?为什么,要把这里翻成这样?以至于这些年过来从来没有收拾过。
也许是eric不让吧,陆之暮回忆起之前eric说的话,就好像这件事是为她安排的,就等她来一样。
擦到画卷的时候,有几幅绑带开了,陆之暮一拉,不小心就在地上铺开来。
她刚准备上手卷起来,却看到了画上的内容,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。
画上,星星洒落了一地,在森林的树木花草之间躲猫猫,鸽子伸出翅膀,挡住半个太阳,小鹿在云端漫步。
就好像,这是一个完全脱离了现实和万有引力的奇幻世界,所有的存在都可以随心所欲。
画的右下角拿炭笔写着几个iful”。
美丽的世界,孤独的我。
不知道多大的鹿禹稱,如是写道。
“孤独是很多天才与生俱来的状态。”身后猛然传出的声音,让陆之暮慌了一瞬,她猛地把画合起来,回头就看到eric站在门那里。
“我、我不是……它自己……”陆之暮手足无措地解释着,手的画收也不是放也不是,宛若烫手山芋。
eric走过来,缓缓蹲下来,把她手里的画缓缓顺着地面铺开来。
他自语似的说:“路易十四曾经说过,天才与顺从不可协调。
“这些年,我接过来好多天才的孩子,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多得的天分,但都无一有着共同点,孤独。这其中,最让我担心的。
“有几个你也见过的。nero虽然孤独,但他会同这个世界相处,他外向活泼,擅长同自己那些物理公式和物体相处,在他的世界里,他算是有所陪伴;neil有他那些机器人,就像是他自灵魂分裂出的伙伴,与他作陪;可禹稱,他偏偏擅长的是同人类的意识沟通。
“所有的交流里,与人的意识交流最为困难不可测。因为人本身会撒谎。”
许是为了照顾陆之暮的语言障碍,他每个词汇都说得简单而缓慢,让她大致听懂。
陆之暮想了一下,她有几分理解eric的话了。就好像,如果她没有先前那些遭遇,如果不是人有太多的不可测,她也许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,她不用靠写那些为生,也不会遇见鹿禹稱。
“人会撒谎,但人的潜意识不会欺骗。这是我最为担心的。”eric苍老的手指轻轻拂过云端的小鹿,“我很怕,他在人类灵魂的世界游走惯了,发现这世上无一同伴时,该是何种绝望。”
陆之暮听着,陷入了沉默。
eric抬眸看她:“你会是禹稱的同伴吗?”
这个问题,这个问题。陆之暮猛地想起,之前处理小杰的案子的时候,她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“同伴”。
会吗?如果可以,她想要有他陪,想要陪着他,这样,算吗?
eric在那头眼眸微眯:“人有时候,是看不清自己的。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烦恼,挣扎,努力,新生或是毁灭。”
陆之暮轻轻点头。她知道的。
“你爱禹稱吗?”eric将画一点点卷起来,从她手中缓缓抽走,他突然问。
爱吗?她今天就是在为这个苦恼,鹿禹稱也为此而不悦。什么是爱,怎样爱呢。
eric看着她的神情笑:“你别看我,我不知道答案。我一个人生活了几乎我的一生。”
陆之暮又是一惊。一个人一生……那是什么概念?她先前,也不是没想过。
“收拾好了就出来吧,”eric将画卷放进收纳桶里,没给她回答的机会,拍拍手,“厨房里还有东西要你帮忙。”
陆之暮缓缓站起身,垂着头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将剩下的画卷收起来,陆之暮将清扫工具归位,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跟进来前比大变样的书房。
心里轻轻感慨,天才难得一犯的错误,被她抹去了。
她转头,圣诞树上挂满了各种装饰品,看起来喜庆无比。鹿禹稱却不在那里。
左右瞅了瞅,只看到厨房里eric一闪而过的身影。
陆之暮顺着走过去:“eric教授,禹稱去哪里了?”
eric随手把火腿剁了个其丑无比的形状,又不满意地蹙眉,随意地答道:“酒窖里拿酒。”
陆之暮挑了挑眉,主动伸手:“我来帮您吧。”
结果这一帮,鱼和鸡肉以及素菜汤品全都被她包揽了。
陆之暮将蘑菇放进鸡汤里炖着。
终于缓了下来,他看着从后院不知道急匆匆走回来的eri