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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可不是小树精了,否则怎么会采自己的果子来吃了呢?
殊楠见树上的小人儿连采个果子都能如此专心志致,就连整只袖子都滑了开,露出一只白皙藕臂都未发觉,不觉有些好笑。左右看了下,没看见什么工具,也真不知他是怎么爬上这株巨大的荔枝树的?
当年的殊楠毕竟还年轻,顽心还重,便坏心地走近了,大喊一声:“嘿!”
树上的小人儿吓了一跳,竟然一脚踩空跌了下来,殊楠也给他这一跌吓了一跳,伸手便去接人。
落进自己怀里的,是一具轻飘飘的身子。这是殊楠的第一个感觉。接着殊楠才看清怀里人儿的长相。
怀里的人儿眉清目秀,双颊有着晒过太阳后的嫣红。直到睁开眼,殊楠才发觉他有着一双好看的杏眼,美而不艳,两只乌瞳像番邦进贡的琉璃珠,明亮透澈,却较之更带一份神采,还带着惊吓的眼神更是令人心生怜惜。只一眼,便让殊楠彻底醉其中。
怀里的人儿虽长得好,但毕竟是男孩,年龄又太小了,自然不可能是废妃;不是废妃,那自然是侍童了。只是生得这么好看的侍童,怕不是有好几房抢着要了,又怎么会被派到冷宫这种地方来呢?
才想问他是哪一宫、哪一房的侍童,是不是给人欺负了?否则怎么会被派到这不讨好的冷宫来?那孩子便一个翻身挣着要离开殊楠怀抱,殊楠不想伤他只好放他下地,哪知他一下地就要逃。下令惯了的殊楠立即喊道:“嘿!站住。”那孩子当真停了下来,缓缓回头,用着一种防备的眼神怯怯地看他,殊楠却只觉可爱可怜。接着他冲了过来,把手中那把摔下树也不曾松开的荔枝分一半给他,然后头也不回地逃了。
殊楠握着那把荔枝,好气又好笑,事后扒了一颗来吃,只觉酸到牙都发麻,也不知那孩子塞这把荔枝给他,究竟是在报恩还是在报仇的?
之后,殊楠翘课的事被发现了,只好乖上一阵子,直到三个月后想起那天遇见的那水灵的孩子,这才派人去寻。
虽然如今让殊楠上了心的,是原本那个令殊楠既恨又恼的霜,可殊楠疼雪,整整疼了十年。又怎么可能突然就不疼了呢?
“那表哥为何……与霜他……”
“雪,表哥还是喜欢雪的,只是……喜欢与感情终究是……不同。”
“那为什么是霜?表哥不是讨厌霜的吗?”
“是啊,到现在都常给他气得半死。”想到那双美丽而倔强的杏眼,殊楠的笑里有丝丝苦涩,可雪却看得出来他的满心欢喜,就像每次自己对他撒娇时,他那无奈又宠溺的模样。“可……如果雪你某天也对某人上了心的话,你就会知道,见着那个人时的感觉,是完全不同的。”
雪背过身子,肩高高低低地耸动,突然压低了声线:“……那么表哥现在认得出我与霜了吗?”语气已不再轻柔。
“……”殊楠有一瞬间的错愕,这才肯定地道:“可以!”他有把握,即便两人现在不言不笑,穿着相同的衣饰,他也可以分辨得出两人来。
“是吗……”雪仍背着殊楠,那语调却更像霜了。“表哥这些时日,不正为『当欢』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吗?”
“……雪。”
“还有前朝残党,表哥也很头疼吧?”雪说这句话时,那轻挑而讽刺的语调,已完完全全与霜相仿了。
“你做了什么。”殊楠不笨,知道雪必定是做了什么事才会突然提这些事。
“雪送了表哥一项大礼。”说着,他缓缓转过身。那美艳而倔强的眼神、端正却怨毒的神情,侧着身子睨人的模样……无一不与霜如出一辙。“好像还有许多人分不清呢!”
“你到底做了什么?!”殊楠终是急了,胸口像是被人紧紧地一把捉住,分不清是怒意还是担心。
“前朝残党一口气全往京里攻去了,四面八方。依京里的护卫军,约末只能撑上三日。”雪说着,唇边勾起一抹阴毒的笑:“今晨,雪得到贩卖当欢的证据,可惜表哥不在,只有交给表哥的副官。现下,林副官应该带着人团团包围住枭首的住处……不!那枭首的住处意外地毫无防备,现下人头不准都已经落地了。”
咚!地一声。殊楠一直提在手上的那个沉甸甸的包里落到地上,人影已冲出别宫。“千里!”
“你现在去也是没有用的!要不曹隐白已经把人带走、要不林副官已经将人头斩下!他不会信你!”雪跟着冲了出去。殊楠彷若未闻,一把扣住鞍头,竟在千里仍未停下的状态翻身上马,当真身手了得。
“圣上还在京你等你去救,只要你去皇位就肯定是你的了!”雪毫不保留地大吼,末了,风中只馀隐隐约约地啜泣。
唾手可得的江山、不爱自己的心上人,只要有点理智都知道该选择哪一边吧?然而此刻的殊楠却只是一味地策马狂奔。
『她就像扯着我七情六欲的那条线,只要她动一动,我心里就会跟着抽一抽。』……原来就是这般。
心头的紊乱再也无法言谕、生平第一次尝到胆颤心惊的滋味。殊楠再也无法保持冷静,一心只想立刻飞奔到霜的身旁,而此刻眼前浮现的倒不是霜特有的神情,却是那日奏章上,那字朱红的『杀』!
一纸荒唐梦 正文 第3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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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道上,一辆木板搭的马车正缓缓前进,车马的木板用的是普通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