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霏却并没有住口。
“当然,这怪不得你,因为你也被他蒙在鼓里,以他的段位,自然能让你什么也察觉不到。但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,那以后的路要怎么走,就是取决于你自己了。”
阮茗仍然抱着头缩在那里,像是崩溃一般,只能听见她啜泣的声音,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。
宁霏继续道:“今天你本来应该去礼国侯府,我送了一个易容成你模样的假冒者过去,到了礼国侯府之后就会装病,尽量不跟人交谈,一般情况下不会被识破。但天黑之前‘你’也得从礼国侯府出来,返回庆王府,所以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。”
“半个时辰之后,我派人送你去礼国侯府,把那个易容者换回来。接下来该怎么做,你自己决定。”
宁霏说完,也不看阮茗的反应如何,径直就走出了密室。
密室外面,谢渊渟正在那里等她。
他中的毒已经尽数清解干净,这几天一直跟宁霏在一起,通往庆王府花园的这条地道是他让穿山会挖出来的,那个去见庆王的易容高手千面无常,也是他让他手下的浩峥假扮的。
阮府纵火案查了这么多天之后,终于查出了线索,根据街坊邻居们回忆起那个易容者的身手特征,以及易容术的高明程度,推测出来这个易容者应该是江湖上一个号称千面无常的易容高手。
千面无常没有创立门派,也没有效力于什么人,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江湖上独来独往。跟自由杀手一样,杀手接单拿钱杀人,他则是接单拿钱易容成别人完成任务。
千面无常闲云野鹤,庆王跟他之间没有过多的来往,只是普通的合作雇佣关系。因为易容的谢渊渟是阮府纵火案栽赃陷害的关键,出不得半点纰漏,这个易容者必须是一等一的高手,所以庆王才花重金请了千面无常来。
真正的千面无常根本没有去跟庆王告什么辞,早在发现太子府正在追查他的时候,他就已经自己离开了京都,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方。
太子府的抗旨之罪已经犯了,建兴帝也病倒了,现在查到千面无常这条线索,公布出来已经晚了。而且没有找到千面无常本人,调查和推测出来的结果,仍然算不上是证据。
但并不意味着这条线索就没有用处。千面无常是阮府纵火案中最关键的人物,而且他人有千面,平时总是以各种不同的外貌出现,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面容、身材和声音是什么样子。他没有一般意义上的个人特征,是最容易易容假扮成别人的那种人,但这也意味着,他是最容易被别人易容假扮成的那种人。
对庆王说的并不完全是假话,千面无常确实有一个同门师弟,就是谢渊渟手下的浩峥,所以之前才能推断出假扮谢渊渟的人是千面无常。浩峥凭借着对千面无常的了解和熟悉,假扮成了千面无常,去套庆王的话。
至于这套出来的话,自然就是给阮茗听的。
阮茗是庆王着意想要培养的人才,庆王杀死了这把刀原来的主人,用锁链把它拴在自己身边,想要把它变成一把只属于自己的吹毛断发的宝刀。
但刀被磨得越锋利,掉头来捅向他自己的时候,就越是致命。
谢渊渟问道:“谈得怎么样?”
宁霏说:“现在还不确定,过半个时辰就知道了。”
阮茗其实还是幸运的,至少比前世的自己要幸运得多。她没有真正爱上庆王,有人在她还未完全沉入泥沼的时候,当头一棒重重地敲醒了她,虽然也许被敲得痛不欲生,但至少她能看到被敲碎的茧子外面的真实世界。
半个时辰之后,宁霏回到密室。
阮茗已经不是刚才捂着脑袋缩成一团啜泣的样子,背对着她,站在密室中央,脊背笔直而挺拔。
阮茗缓缓地回过头,她的神情平静自然,除了眼眶还有微微的红色没有退去,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泪痕,眼里只有波澜不惊的光芒。
短短半个时辰,她表面上看上去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,但整个人的内部就像是完成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蜕变,像是一根稚嫩的竹笋,脱去笋衣,拔节而上,成为一棵在黑暗中优雅从容地生长出来的青竹。
宁霏微微一笑:“庆王妃这是已经想好了?”
“我不知道七皇孙妃在说什么。”阮茗淡淡说,“我今天只是去了礼国侯府一趟,现在正准备回庆王府,有什么需要想好的?”
宁霏眼中笑意更深:“我们这就送庆王妃回府。庆王妃回去后请多加保重,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。”
阮茗转身走出了密室:“放心,我们不久后就会再见。”
……
元宵节之后。
建兴帝的病情持续恶化,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,人都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,就靠各种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,也不知道这口气什么时候就会断掉。
龙泉宫外每天都是黑压压地跪满了妃嫔美人、皇子皇孙、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,等着建兴帝随时都有可能的驾崩。
直到这个时候,建兴帝才终于认命,拟出了迟迟不出的传位诏书。
但按照祖制,传位遗诏要等到皇帝驾崩之后才能拿出来宣读。由建兴帝身边的苗公公持诏书,当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所有人的面,将诏书封于匣内,高悬乾清宫匾额之后,等建兴帝驾崩后取出,昭告天下。
不过,建兴帝拟这份诏书拟得十分及时。正月二十四的凌晨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