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,不,是雪刃。
雪刃当然没有骗我,他这样的人,根本骗不了我。
☆、三
-叁-
三天后,我见到了黑羽。
也许艺高人胆大,他就住在北荒冰原的边上,几间冰砖砌成的房屋,院中一方不会冻结的温泉池子,这便是黑羽和雪刃的家。
黑羽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,他既不魁梧也不凶悍,身量修长气质冷峻,看起来与雪刃有七分相似,一袭黑袍外披着苍鹰的翎羽,那条赫赫有名的森白色骨鞭盘绕着右臂,尾端勾缠于颈上。
黑羽听雪刃讲了我们相识的经过和我哥哥的病情,他端出冒着热气的肉汤来待客,我吃下整碗,却没能尝那究竟是什么兽类的肉。
饭后黑羽对我说:“天色已晚,我留二位宿此一夜,明日便请回吧。”
他并不愿意帮我猎冥蛇卵,甚至连价都不肯开。
我急了,央求他:“您也是有兄弟的人,还请您救救我哥哥,只要能拿到冥蛇卵,我愿意付任何代价!”
雪刃也帮我劝道:“兄长不妨一试,成功与否可不必强求,总归阿偃于我有恩,兄长不是说过要知恩图报么?”
黑羽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,隐隐透着忧虑,我知道他开始动摇了。
攥紧手指,哥哥走过来贴近我的背站好,好像在身后立起了一堵能够被依靠的墙,这样的姿势使我感到安心。
我伸向腰间布袋,把一件东西抓入掌心,极尽真诚地看向黑羽,大声说:“雪刃先天心头血亏损,非东山血灵芝不能补救,我有此物,愿以为交换!”
雪刃再次被惊到,他倏地看过来,问:“阿偃,你如何知晓?”
而黑羽则手腕一番,抽出骨鞭,牢牢地锁住了我的咽喉。
“你别动,没事的。”我制止住身后的哥哥。
黑羽转转鞭柄,缠在我脖子上的一圈脊骨又紧了几分,勒得人越发呼吸艰难。
他问我:“你是谁?来此什么目的?为何接近雪刃?”
我扯向那圈鞭子,想弄出点以供气息流动的缝隙,可上面的骨刺险些扎破了我的手指,我慌忙松开,毕竟手才是我全身上下最宝贵的部分,脖子不重要。
我拿出东山血灵芝给黑羽看,那东西晶莹剔透,光彩柔而淡,捧在掌心,就像掬起一团有了固定形状的血。
东山血灵芝乃世间至宝,与那冥蛇卵相比也不遑多让。
我告诉他,我是个傀儡师,也是个祈求能治好哥哥的弟弟,结识雪刃实乃偶然,至于为何能看出他的先天不足,也不过是久病成医罢了。
黑羽看到东山血灵芝后,似乎再不舍移目,却依旧语气傲然地对我说:“此物的确能补救雪刃亏损,但世间也并非只你一人拥有,再者,我想要,难道不能自行采摘吗?”
话虽这样说,但他还是撤去了骨鞭。
我摸了摸脖子,把血灵芝向前递去,道:“然天下之大,茫茫人海,该往何处去寻‘别的物主’?东山之巍峨,林木广茂,何年何月才能觅得仙草?能早救自己的兄弟一日,又何必舍近求远。我愿现在便将血灵芝奉上,至于冥蛇卵之事,大人尽力而为便好,结果成败,我无怨言。”
黑羽和我还在僵持,雪刃夹在中间,为难地皱起了眉头。他默默地看了过来,我便冲他一哂,敞开掌心,将托着东山血灵芝的手伸向他。
雪刃那双浅色的眸子微微转向黑羽一瞬,随后抿着薄唇,缓慢而决然地从我手中接过了血灵芝。
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心中所想,更多的不是为了救自己,而是为了帮我。
“难得你年纪轻轻,却对自己的兄长如此重情重义。罢了,我便替你走一趟冰原峡谷。”黑羽见事已如此,长叹一句,拂袖离开。
☆、四
-肆-
翌日启程奔向冰原深处,黑羽给了我们一人一包口粮。
如此说其实有所偏颇,北荒环境恶劣,根本无地可种,所以“口粮”里并没有“粮”,只有几大块风干的肉。
上夜,寻得背风处休整,黑羽生了火架锅烧水,他让我和哥哥从自己的那份口粮中拿出今晚要吃的肉干来煮汤,并提醒说:“务必存好吃食,若丢了没了便饿着,不会再分给你们更多。”
我笑着转头看向身边,心想那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,你说是吧,哥哥?
雪刃也拿出一块自己的肉干投入锅中,我问他:“你更喜欢中原的食物吧?”
那日在客栈大堂里匆匆一瞥,我看到了雪刃点的一桌子菜,现在想来,似乎也都是些蔬果米面之流。
他点头,颇为怀念的吸了吸鼻子:“不仅是食物,中原天气暖和,有趣的玩意也多,我总自己偷偷跑去云岭的南边,兄长生气了不肯给我钱,以往就都用随身物件抵了账,阿偃还是第一个愿意请我吃饭的人,谢谢你。”
天啊,这点小事何至于念叨许久。
他的感激溢于言表,明晃晃让人尴尬,我只好垂下眼睛,不做回应。
在苦寒中跋涉数日后,我们终于来到了冰原裂谷。
所谓冰原裂谷,那是大地之上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,它横贯整个冰原的最北部,向东向西,不见尽头。
裂谷的对岸是何方天地、生长着什么?裂谷究竟多深、有没有底、通向哪里?这些属于凡尘的疑惑绵延万代,无人知晓。
劲风自谷底而来,掀起夹带血腥之气的漫天冰屑,走向裂谷边缘时,就如同溺入了水中旋涡,身体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