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一寰抬手,把灯调亮了一点,认真地看他。
“怎么?”
马萧萧不敢看他的眼睛,翻身趴下。
“你来吧……”
袁一寰说: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。”
马萧萧充血的下身压在床单上,强忍着不舒服,说:“不试怎么知道……”
袁一寰没说话,去开床头柜下格的抽屉。
马萧萧:“日你妈批……”
原来都准备好了。
马萧萧的手指在枕头旁边收紧,一点,一点,握成拳,指节发白。
袁一寰吻他肩,揉他后腰。马萧萧死死咬住嘴唇。袁一寰按住他肚子。
“放松点……”
扩到三根手指,然后一下子进去。马萧萧溢出一声痛喊。
袁一寰俯身抱住他,替他擦眼角的泪。马萧萧反手搂住他脖子,说了一句什么。袁一寰没听清,喘息着低头到他耳边。马萧萧却不再说话,后背贴紧了他胸膛。
在跳。
身体里有东西在跳,心在跳。我们的心。
蓝天。白云。绿草。森林。有什么东西在轰鸣,巨轮滚滚,雷霆乍惊。
装满生姜的卡车,车轮卷进了一块黑白分明的东西,幻化成巨大的毛皮地毯。另一头有灯,原地旋转,像重晶石裹着白铁矿,折射着光,突然由一盏变成两盏,拼命地旋转,发出尖锐的呼啸声,扬长而去。
脸上是湿的,眼泪,擦也擦不干净。女人在哭。篮球撞得地面咚咚作响。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掉在地上,指着另一个方向。
凭空出现的窗户轰然打开,巨大的石头建筑拔地而起,轰隆隆直冲上天。漫天飞花,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络。
彩色玻璃窗像眼睛在眨。圣徒的脸都是长者,走马灯一样飞转。
马萧萧低头,下巴撞到了自己的膝盖。
他们都在微笑,与他握手。他不知道怎样用力,似乎只能朝着自己的方向。
石头凹凸粗糙,二十四种颜色,原始的美。温润的潮气混着青苔味道铺天盖地而来,他伸手触到脚下,一样的质地。
他手脚并用,站不起来。很疼,腰很疼,好像哪里都疼,一突一突地疼。
哪里都疼,疼是不是就不成为疼了。他们也疼吗。
我不可能知道。
地下有什么东西在跳。
我的心也在跳。
他慢慢地抚摸地面,终于仿佛灵犀,抚上了自己的胸口,慢慢站起来。
轰然崩塌。
马萧萧浑身一抖,爆发出一阵哭泣。
袁一寰跳起来开灯,慌忙问:“怎么了?”
马萧萧满脸是泪。
“怎么了?”袁一寰去床头摸眼镜戴上,掀开被子。
马萧萧摇头。
“不舒服?刚才顶到了?”袁一寰俯身去抱他。
“没有,”马萧萧摇头,想撑起身子,没成功,“做了个梦。”
袁一寰摸摸他额头,抽了纸巾给他擦眼泪,又去拧了条毛巾,等他情绪平稳下来,才关了灯,在黑暗中相偎着躺下。
马萧萧问:“我经常做梦吗?”
袁一寰说:“我啷个晓得?”
马萧萧:“……”
马萧萧又问:“我做梦经常有动静吗?”
袁一寰说:“没有。”
马萧萧说:“那就好。”
袁一寰问:“你刚才做什么梦?”
马萧萧不答,袁一寰就上上下下地摸他。
马萧萧没办法,说:“大教堂倒掉了。”
袁一寰抱紧他。
“嗯。”
尾声
第一个回国的是黎音音,第二个是徐广,第三个是袁一寰。
袁一寰走的那天,马萧萧没有去送他。
袁一寰走的第二天,马萧萧收到了托尼的邮件。
他去了加州读大学,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,一切都好。
马萧萧去原先的房子逛了一圈。
秋意还不明显,阳光洒在红砖小楼上,松鼠在树梢上轻盈地跳跃,一切都如他刚到达村的第一天。只是信箱标签上的名字已经换了。
蒋元仁也搬走了。
其实没有什么关系,每一个人都在我们之中。我随时可能遇见我自己。
吕芳跟着外导去了南卡。
桑妮调到了北京办事处。斯科特还在挣扎,到底是他去中国还是桑妮来美国。
蒂莫西对学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,短暂的憔悴过后,慢慢地恢复精神,但毕竟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。
一切又都不似他刚到达村的第一天。
马萧萧绕着小区走了一圈,中心洗衣房附近的尿布和婴儿衣服还是一样多,想起斯科特吐槽过的生育保险,他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最近怎么样?”
马萧萧一惊,他几乎要忘记,这个小区里还有一个认识他的人。
“要不要来喝杯茶?”温的胡子用一根小缎带俏皮地系成一束。
温的房子里有股樟木气味,无比怀旧。麻布沙发罩,茶具是很细的欧式白瓷,有一面挂满雕花小镜框的照片墙。
膝盖一沉,马萧萧喉咙口一痒。猫跃到他的膝头上,舔舔爪子,心安理得地卧好。
马萧萧浑身僵硬,三条腿的狗一直在角落的地毯上窝着,睁开一只眼看看他,又闭上了。
温不慌不忙地背对着他们往壶里沏热水,很上道地抬高了手臂。
马萧萧控制住狂跳的心,伸手抚上了猫脑袋。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猫满意地眯起独眼,打起了呼噜。
它喜欢你……我说过,只是需要时间……它们曾经属于我一个老朋友